读雷平阳诗歌有感
近日,赏读雷平阳老师诗歌《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内心颇为触动,曾有幸与其见面,但其风采有部分还应从他的诗中解读,故作读后感,如不全面,实为水平差也。
诗人是内心极为敏感的人,好似初春泥土下的种子,来自地气的微妙变化,他们能够最先感知,不像我们平常中人,被时光和事物钝化了感觉的触须,把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视为当然。
来自云南的诗人雷平阳,从他诗歌的字里行间,总能听得到直抒胸臆的呐喊,有如高原上的峰谷间不时回响着的呼叫与山歌。古人有云“以史为鉴、以人为镜”,那么雷平阳则是“以土为照”。在有些人眼中,云南是一片生活艰难的边远山区。在有些人的印象里,云南则显示的是一片风花雪月的慢生活。可在雷平阳的笔下,云南却是另一番生动活泼的景象。作为一名从深山中走出来的诗人,他看见异乡的风景,眼里出现的却是故里的水土,一想到云南,脑子里马上就有了滇池、翠湖、西南联大、官渡古镇等场景,还有西双版纳,版纳的丛林、野象群等。
写诗是雷平阳的心灵诉求。张中行曾主张:“有情,是爱世间一切爱的,或干脆说爱人生:没有这样的情,写出来也就没感情。有识,识是以知为基础的己见:没有己见,拿起笔就会,或变相被最高指示,或写‘夫天地才乃之宇宙,尧舜者为二代之唐虞’还是以不拿笔,省点纸墨为是。”雷平阳诗歌写作是娓娓道来的,跳跃性小,并不故弄玄虚或晦涩,总体通俗易懂,平易近人,这体现出他对生命、生活的深刻体会之后的深入浅出的悟出。文似看山不喜平,而这种平中见奇,则是一种难得也更具难度的境界。事实上,从语言的层面,雷平阳对我们也是一种提示,语言的陌生化审美效果,它其实先来自“不陌生”。诗人的任务,其实就是先“混迹”于人间,以敏锐的触觉和慧心,在平常的物事、大同的环境、相似的发生,然后有效地贴近和捕捉那一丝甚至莫须有的诗意的存在。哈罗德·布鲁姆曾说,“所有伟大的诗歌都要求我们都被它们占有。在记忆中拥有它们是开始,扩展我们的意识是目的。读诗的艺术是真正的扩展意识的训练,也许是用来达到这个目标的健全的模式中最可靠的”(《读诗的艺术》)。在读雷平阳的诗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明显得到了扩展训练,其文本自带一种强烈的意图“占有”读者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我觉得主要来自于作者对“意味”的自觉的理论追求和话语实践。说得更准确点,我认为,雷平阳的诗文创作是一种以“意味”为旨趣的学者式的文学创作,有着明确的哲学基础和理论指导,也有着自觉的学理表达和读者意识,这使得雷平阳的诗文显示出鲜明的个性特色和美学风格,“经得起历史和时间之风的一再吹打”。
读到这一首诗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我的地理老师,就像地理老师在地球仪指引方位一样。《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这首诗里,诗人“创造性”地将阿拉伯数字融入了诗中,一般我们写文学作品,无论是小说、散文还是诗歌,都要求数字要用汉字,不能用阿拉伯数字。雷平阳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突破”吧?当然,现在网上自媒体平台写文章,并没有这个限制。这首诗一开始读起来,就像是记的流水账。澜沧江一直向南,每走几公里,就纳入一条支流,可这个“账”记得很详细,公里数,纳入的支流名称,那都分别列了出来。我有时在想,幸好澜沧江在兰坪县境内只有130公里、三十多条支流。
雷平阳的诗观给我的感觉是真诚。他的诗作着手于现实,连通古今,也直面自己,的的确确建立了独属于自己的语言风格,执行了自己的诗观,作为一个诗人他已成熟,而他的精神土壤仍在萌生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