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组诗）

承诺

那日的风
将一句承诺
植入脑中
日子悄悄流走
它却在反复中 生根

不见其形，我却笃信——
它是风中吹不散的云，
是时光漂不走的倒影，
是暮色低垂在天际间的柔光，
是悬空 斑斓的泡影，
伸手触碰——
在指尖 消隐

我把脉搏交给风，
任它千万次撕扯，
任它把约定吹向苍穹，
把契约抛向混沌的涡流。
以无形之形 界定这天空的边界，
我将飘摇的影 沉入幽暗的山涧。

心，是旷野上未驯的野马，
路，是机尾划过的烟雾。
人影憧憧，
我独自清醒......


余烬

初生的火焰在头上盘旋，
岩浆般的气在胸腔翻滚。
话语的芒刺灼烧不能出口的咒言，
咽喉，就像被打结的口袋，
一次一次被冲击，
用尽全力折叠、再折叠。

纷扬的灰烬覆盖我低垂的额前，
落在睫毛成网，
阴霾渗入衣服的针脚里。
我努力抬起眼皮，
动动嘴角，
用残存的余温，努力熨烫这待缝补的灵魂。
余烬里的星，将阴霾收拢成茧。

心绪，如那未拆封的信笺，
把叹息折成纸船，
装满散落的碎屑。
向窗口借半束晨光，
冰面被“滋啦”熔开一个洞——
是传来染红天际的喜讯？
是门缝隙传来的笑音？
是鸽群飞过抖落的光粒？
是头上的火焰，沉入光的海洋......

我裹着光，浮游在余烬里，
攀上眉梢的新芽正踮着脚，
够向天际，
绽出青涩的火焰。


终成沙

海浪如弹性皮筋绷紧又松开，
将藏在沙粒中的贝壳反复摇曳。
贝壳在咸涩的摇篮里，
被不停地冲刷，
一次一次......

海浪终将贝壳，
妥协成一粒粒沙，一粒粒细沙，
我已认不出贝壳的身影。

当月光铺满沙滩，
浪花只剩细微的斑点。
不必再辨认哪粒沙曾有过斑斓，
不必再背诵海浪的箴言——
棱角在暗涌中低语：
“所有坚硬都要学会弯曲，
所有曲折都将归于平整。”

唯有月光，
依旧无声的倾泻，
将沙滩覆盖，
是否还记得曾经倔强又闪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