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客：《​​​​​​​黎城风物》（15首）

  洗耳河
 
 
谎言，鬼话
通通倒掉
在干净的耳窝里
放进去一声
鸟鸣
 
      黄崖洞
 
 
耸立的山石
就是一只又一只
黎候虎
那年枪声一响
就都复活了
 
 
     金鸡寨
 
 
人间最大的一只鸡
每天早上
产一颗金蛋在东山顶上
 
 
       四方山
 
 
秋风，放一把火
一座大山就着了
火势太猛，
除非一场大雪
不能扑灭
 
 
     黄 色
 
柿子是黄色的
收割回来的玉米
和布老虎都是黄色的
 
我固执地
爱上这些黄色的事物
并在诗里一次次
贩卖
 
   
        壶山温泉
 
悬在半空，巨大的铁壶
我知道壶嘴在哪
那天
太上老君喝醉了
他的茶壶被我拧开
 
 
        石头村
 
石头的山中
长出石磨石墙石房子，
人在石板上坐下
面壁，在黑夜化入石头
 
 
      柿子树
 
满山柿子
被寺庙的钟声催促
我听见佛说，不急
 
醒来，秋风已爬上
最后一片树叶
唤孩子回家，一个不能少
 
       崖   边
 
在那里站立的
一棵松树
或一条瀑布
随时会被一阵大风
吹落到山谷里
 
那天，我在谷底看云
你出现在崖边，喊我小名
没来得及回答
你就飞起来，身后留下一道彩虹
 
 
      山中归来
 
最新鲜的风，保存在肺里
最艳的花，种在眼里
最圆润的露珠在耳垂上
最甜的野果子在
乡愁里
 
这山中最富足，去时
我一无所有
归来，我是王，拥有世间无价珍宝
泉水洗过的心
被一曲荡气回肠的山歌
送到山顶的云里
 
 
       老磨盘
 
磨过麦子，玉米
曾和一堆堆粮食角斗
 
庄稼收割回来，它登场
小毛驴一圈一圈从黑夜里
点起一缕炊烟
 
老了，沉默在风里
咀嚼不动更坚硬的寂寞
 
 
      黎候虎
 
一块美玉
烽烟雕琢成的兵符
现在归我收藏
喝茶时
取出来让月光盘一盘
 
纯属个人藏品
再与金戈铁马无关
是布老虎们石心眼的小伙伴
只象征吉庆与丰收
 
 
     布老虎
 
小时候
守护我的布老虎
奶奶做的，妈妈做的
后来都不见了，昨天
我才发现，它们都聚集到
黎城，大大小小
等我回来，借我一股虎气
继续在豺狼四伏的
人间行走
 
 
    黎城的山
 
必须仰望，必须低头沉思
飞过去的老鹰
在寻找潜伏的闪电
 
大山深处，窝藏着云彩
泉水与野鸽子
 
站在山顶，最高的风中
获得的也不会是
骄傲，谁敢飞一回
像一片落叶，一头扎进深谷
 
我吼了一声
给自己壮壮胆子
 
    鹰头岩
 
它太累了，飞不动了
在九龙山上睡去
一直没有醒来
 
昨夜，一场雷雨偷袭
老鹰栖息过的山顶
滚落一地碎石
越看越像，大山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