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邮村观傩

 

一种来自远古的舞蹈历久不衰
一种铿锵激越的锣鼓点儿
在石邮村，穿连六百年时光
石邮村的傩舞，就这样
一直站立在
铿锵激越的锣鼓点上
随锤起锤落，而抖风起舞

起舞，起舞
在阳春四月
在正午阳光普照的
傩神庙广场
石邮村的傩舞隆重登场
样式古怪的各色衣装
五花八门的各款配饰
貌相奇特的各类面具
摄人魂魄的各种神器
装束出各路傩神，它们
闪射神秘气息的灵光
狂舞于人间舞台
向圣天祈安
向大地赐福
向万物生命的根源
寻求蓬勃力量

粗犷的步调
诡黠的舞姿
威严的神态
勇悍的气势
在鲜明节奏下次第展开
散发玄妙而凝重的韵致
一切表达
都是发自肢体的语言
一切心声
都是黎民众生的祈愿
一切期求
都是通神靖妖的实现

出场了一一
盘古开天的“开山神”
在玄黄的天地之间
在洪荒的宇宙之中
跳跃旋转，执斧劈砍
混沌化为两极
阴阳得以开启
那横贯苍穹的豪啸
响彻三界八方

出场了一一
人头鸟面的龙神雷公
在厚厚的云层之里
在苍凉的大海之上
左手持楔，右手持锤
化作神力无边的大鹏鸟
以雷霆万钧之势唤来风雨
那滂沱如注的云水
激荡江河息壤

出场了一一
慈眉善目的傩公傩婆
在月朗星稀的晚上
在柔和温馨的灯下
子孙绕膝，融融其乐
几段天地故事
烘热亲情家园
那至善至柔的生命
繁衍生生不息

出场的一一
还有《纸钱》与《跳凳》
还有《判官醉酒》
还有《双伯郎》和《祭刀》
石邮班六百年传承
沉淀下的八支傩舞
此时息数登场
他们恭胸，低首
旋腕，推手
舒一身彩衣
甩两臂仙风
那激情遒劲的舞蹈
旋转天地阳光

六百年日月轮回
旋来今日正午的太阳
阳光斜射在傩神庙正堂
端坐其内的太尹公塑像
披满金色光芒
那是发自远古的灵光
是太尹公吴潮宗采自远古
又撒向故里的光芒
每一丝星光都是
温暖与安宁的载体
每一束光缕都铺向
光明与希冀的前路

从未见过
这种荡人魂魄的舞蹈
揪着历史藤蔓
我寻到这里
历史与现实就在举手之间
人间与仙境只有一步之遥
人与神热切交流
以无声语言，传递
彼此间的，懂得与默契

这是人界与灵界的磨合
这是已知与未知的照会
这是有限与无限的延展
这是内在与外在的互动
是因一个“情”字
而凝结的人神合一
是神予人之舞
是人予神之舞
是人神共之舞
是人间舞动超凡仙神
是仙神舞来福祉人生

其时，也明白
在这个世界
戴上面具的人
装鬼而绝不是鬼
不戴面具的人
是人不一定算人
人与鬼都多了一副面具
却改变不了各自本质

只是，透过石邮傩舞
我看到了人类
对于战胜困苦的坚定与不移
对于追求幸福的执着与不甘
对于日月壶天的虔诚与信赖
对于自然乾坤的尊重与敬畏
看到了众神护佑下的天地人和
也看到了，人与神对话同时
警示和修正的自身

在石邮村观傩
我穿梭于人界与仙界
人神共舞的举足之间
神器飞舞的大地之上
有无数美好画面闪现一一
晶莹的甘霖洒洒落下
金色的稻浪层层泛起
狰狞的疫疠遑遑奔逃
美丽的桔花静静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