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梦见你(外六首)

昨夜  第一次梦见你
居然第一次没有失眠
酣畅淋漓的睡意中
你若春天盛开的百花
而我  就是一只忘乎所以的蜜蜂
那别样的蜜    
就是我今生的忘情水
 
昨夜第一次梦见你
使万物落寞的秋风
就从此不再萧瑟
曾经一度痴呆的诗歌
竞然一瞬间
又活灵活现起来
 
昨夜  第一次梦见你
一直连绵不绝的阴雨天
今天突然晴了
田野里渴望收割的稻谷
黄灿灿的    
堆满了我家禾场
 
《我的诗歌是“流氓”》  
 
我的诗是“无赖”
每当我酒肉摆上桌时
它就会不请自来地
要和我往死里喝酒
 
我的诗还是“流氓”
每当我喝得差不多的时候
它就会引诱我的语言出轨
有一次
它居然指使我
对春天不怀好意
从此被太阳抓住了把柄
 
其实  我的键盘很本分
我的电脑显示屏也很文静
就因为受了诗的挑唆
而使我的抒情
万劫不复
 
《二十年》
 
二十年前
我的三个孩子还小
我和老婆都是
普通不过的农民
我的家和沿袭了几千年的
“农村”二字一样贫穷
 
二十年前
已经三十五岁的我
居然胆大包天
货款去了京城学习
然后拖儿带女
开始接受了城市
对一个农村人的各种检验
最后顺利通关
 
二十年后
我回到故乡
站在破烂不堪的老屋前
只对老屋说了一句话 
当初从这里带走的人
今天我一个不落的带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时    
我的双眼盈满了泪水
那一刻  我突然觉得
自己和老屋一样老了
 
去年  在老屋的地方
一家人用齐心协力
而又同甘共苦的二十年
建了一座新房
 
《垂钓》
 
春水泛滥
择一处适合自己的位置
抛人世间最美的弧线
然后享受时间
慢慢上钩的快惑
 
以静制动在浅滩
以动制静在深潭
人生只有熟悉了鱼的习性
才能把握住这一生
到底是钓荣华富贵
还是钓普通平民
 
一厢情愿的被钓
是诱惑的最高享乐
其实  在生死相通的感悟中
钓  或者是被钓
都是一曲英雄相惜的颂歌
 
《写在清明节》
 
如果爱与痛
都还需要一个日子来确定
如果所有的仪式
都还需要一个日子来完成
如果时间的沉重与轻松
都还需要统一定制
人生将是何等无聊
 
在千篇一律的春天里
保存一小片荒芜
在冰天雪地里开一朵红梅
在遍山遍野无法识别的哀思
以及可以用同一方式
表达不同心情的鞭炮声中
我宁愿选择回避与沉默
 
许多事如果真的
可以选择在某个日子
心想事成
许多人如果真的可以
通过仪式如愿以偿
那么  今天我要在心中
默默地为千年以后的自己
祭奠  并悼念
 
《死亡是最美的酣睡》
 
它不用担心失眠   
不用半夜起来解手
不需要按时早起
甚至再也不用去做梦
它把人一生所有的
称心或不如意
妥妥的   安顿在
自己的睡意里
坦然   安宁  无忧无虑

它赋予人的面部表情
是安祥
它贮存在心灵深处的
是平静
它再也不会使人
出现情绪上的波动
一一低沉   抑或兴奋
 
它像一湾清亮的浅水
月光下    流痕里
所有的前世与今生
都像五彩卵石那样
隐约可见   美不胜收
 
《孤独》
 
真正的孤独
不是尘世间
落荒而逃的溃败
而是再也找不到兴趣
与激情的凯旋
这种孤独
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精彩与优雅
 
它可以在不经意间
将生存所有的异变
化为无形
而使自己的意象独自耸立
并与天地日月
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