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蕊：冰虹的诗歌之魅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向钱奔跑。诗歌好像也开始慢慢变质了，成为不少人争先恐后地用来争名谋利的工具，或者用来肆意表达自己的颓废、欲望与不满，真正给人以力量的诗歌越来越少见，能让读者从文字中找回平静的精神家园的诗作越来越可贵。著名诗人冰虹的诗作却总能“冲开深不可测的夜，袭来清凉”，因为她相信诗歌的力量，相信真善美存在的力量，而唯有相信才能为其折服，才能虔诚地创作出佳作。
　　《海的浓郁升起的诗行》是冰虹的一首新诗，诗人从诗与大海、月亮、虹等诸多自然意象的联系中，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和颇具张力的语言，融入女性特有的细腻体验，表达了以爱为基底的诗歌的永恒之美。诗人冰虹是极其喜欢海的，她曾写过诸多关于大海的作品，诸如《海》、《海与花押着韵》等，大海给予了冰虹不少的灵感。通读《海的浓郁升起的诗行》，我们可以推测，这首作品是诗人在夜晚游走于海边，看着静美的月亮，在涌动的清风中，诗人感受着大海无尽的魅力而完成的。
　　想象力是诗歌的生命力所在，诗人如果没有了眼睛还可以想象世界，但诗歌没有了想象力就是一滩死水。《海的浓荫升起的诗行》的特色之一是诗人冰虹天马行空的想象与独特的表达，真让人感到惊奇和折服！诗人在开头便突发奇想，想象虹诗是从海的浓荫处产生的，而这些诗行延续为一个又一个静美的月亮，从诗歌的空间产生（海的浓荫处）到诗歌的时空延续，这种从空间到时空的思维转变是极为困难的。她将人类引以为傲的现代化的景色看成“海市蜃楼的美”，这里暗含着诗人对于现代化的态度，冰虹认为人类引以为傲的现代化成果在时空中只是短暂的，唯有爱才是永恒，“如果 ，还有梦/是因为确信——爱永恒/心 ，时时感知爱的穿吻”。在第二节中，诗人将诗之美具化为“柔情依依的光”、“天籁清亮的回声”、“春天的流盼”、“含香如花的容颜笼纱”，诗人细腻的想象一览无余，用诸多优美的意象来衬托诗之美。在第三节中，诗人使用了“虹”这一意象，随着清风流泉涌进大海的虹、围绕着月亮飞摇的虹，而“虹”究竟是指诗人本人还是自然界的彩虹，“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切让读者见仁见智吧！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冰虹诗作中的意象以自然意象为主，不管是其诗集《时间的芭蕾》、《海的牧歌》还是新作《夏水九叠》。有评论家称她为“绿色诗人”，“很显然，冰虹的诗歌是在‘绿色诗歌’范围之内的。冰虹的诗歌没有‘红色诗歌’的革命意识，更没有‘黑色诗歌’的凝重色彩……有的只是自然流淌。”①在《海的浓荫升起的诗行》这首诗中，冰虹将诗想象成自然的产物，有着月亮的静美、虹的轻盈、海的清凉，有着“柔情依依的光”……,给人以回归自然的亲切感。诸多自然意象的使用，一方面是诗人本人对自然的热爱与亲近，对于真善美的追求，；另一方面也用以说明诗的魅力，这组诗用诸多美好的自然意象如大海、月亮、春、虹、光、花、流泉等等来衬托美。“彻读冰虹的诗，可以体察出，冰虹鄙夷除自然之外的抒情，也许她认为那样会降低抒情的纯洁。”②诗人想象力的独特表达方式。这一特点在诗歌的在第三节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诗歌具有 “天籁清亮的回声”“春天的流盼”“含香如花的容颜笼纱”。冰虹不用具象来阐释诗歌之美，而是用带有丰富想象力的意象去描述抽象的诗歌之美，用想象之物阐释想象之物，极其考察诗人的表达能力。
　　《海的浓荫升起的诗行》的另一大特色是颇具张力的语言。“张力”一词是英美新批评的术语，用于内涵外延的矛盾。在著名文学批评家张清华先生看来，“冰虹明白一个诗艺的辩证法，从内部即设定了燃烧与冷却的平衡，设定了‘冰’与‘火’的对抗，以及持续的抵消和平衡，以此实现二者的胶着与复调的协奏。”③冰虹在辩证中凸显了语言的张力。“在每一个蓄满月光的夜里/在清风涌动的叹息中/和平静之后的冰焰里”。清澄的月光是静美的，而“蓄满”则是让人想起，十七岁的不羁少年松开车把高举双手，让风鼓满衣服的场景。而月光又怎能蓄满？清风是极其柔和的，在诗人眼中却是四处涌动。在动静矛盾中让人产生一种新奇之美。最独特的是“冰焰”这一意象的运用，“焰”与“冰”的交融是一个怎样的物体，这无疑是诗人的想象，或者说是作者自身的化身，“我是带冰的火焰/是雪天中翱翔的火鸟/当群星拢起灼热/我正随灵光穿梭”（《BH》）。冰是冰清玉洁，而焰是诗人自带的火焰，“这‘火焰’不是爱情的火焰，不是冲动的火焰，而是生命深处关于美、善、爱的心灵延展的火焰”④。只是诗人喷涌的诗行。这看似矛盾的诗歌语言中，让读者领略到一种虽被抑制却将要爆发的活力。“柔情依依的光/天籁清亮的回声/掠来春天的流盼”，前两句是轻柔意象，而一个“掠”字就让整首诗充满动感，也凸出了冰虹的诗之美。“虹随清风流泉/涌到银蓝海面/彩波疾飞”。“虹”意象的使用给读者一种含混的感觉，“虹”究竟是指诗人本人还是自然界的彩虹，还是诗人的“虹园”？而“涌”字，也在优雅与急切的对比中，让读者感受到一种矛盾的张力。难以想象一个看似涉世不深、柔弱的女诗人竟有如此深厚的语言运用功底。
　　人活在世界上总是有种种苦闷，佛教将人生之苦分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苦,而亚瑟·叔本华认为“人从来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质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的”⑤。面对人生诸多苦闷，世人有种种精神得以解脱的方式，有的人信仰宗教，借助于彼岸的信仰来对此岸的苦楚得以解脱，有的人借助于物质，金钱、物质的占有摆脱烦恼，而有的人则是直面苦乐人生，借助于文学来化解诸多无奈。冰虹相信诗歌的力量，于她而言，诗是精神得以慰藉的庇护之所，“最苦闷的日子里，是那些温暖的诗句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如此温馨清爽，充满了绿意”⑥，所以才有了冰虹的伊甸园——虹园。她相信诗歌的力量，相信真善美存在的力量，而唯有相信才能虔诚地、源源不断的创作出给予读者力量的佳作。永葆“诗心”的冰虹是爱的匍匐者，她的组诗《海的浓荫升起的诗行》，会让读者感受到从冰冷雪地走近了燃烧的火炉旁，感受到跌倒哭泣时母亲的抚摸，遇挫时爱人温暖的怀抱。冰虹的詩占据了我们心灵的一方，让我们相信“爱永恒”。
　　冰虹的诗歌之魅不仅在于她的诗之美和充满张力的语言、无穷的想象力，更多的还在于冰虹诗作中无处不在的“自然流露”。“诗如其人”，走在曲阜师范大学校园里的诗人冰虹，本身就是校园里的一道最靓丽的流动的风景，“冰而状虹”，“冰为魂兮虹为裳”！

注释：
①③④冰虹.《手握一束光芒》.【M】. 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②冰虹《夏水九叠》.【M】. 中国戏剧出版社
⑤亚瑟·叔本华德.作为一直和表象的世界.【M】.石冲白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⑥冰虹.《时间的芭蕾》.【M】.远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