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洁：《自贡辞》（组诗）

      自贡·尖山·水脉

我不敢肯定
已经读懂这一页山河，在川南自贡
尖山的桃花依旧羞涩
时间，仿佛在花间停顿了片刻
像等待一缕清风
或贴着水面而来的飞鸟
是的，在尖山
有鲜红，有粉红，也有洁白
有洁净的少女站在水边
她是年轻秀美的自贡

我不敢肯定
神秘的水脉怎样激活我们的怀想
比如我们，比如自贡，比如尖山
比如我们到来
我们与这隅胜境
存在什么样的关联

我不敢肯定
自贡的尖山，桃花与水脉
是否会记得我们？我们
寻着古老的诗意而来
进入自贡，尖山之怀的碧水照耀我们
我们，瞬间成为古老诗意中的一部分
自贡的一部分
我们是自贡行走的诗意
被美丽征服

我不敢肯定
当我走了，当我离别自贡
在蝉翼般的晨雾里一再回望尖山
我将什么留给了时间
自贡醒了
山水无言

    2018年3月24日晨
    写于离别自贡之日       盐·自贡·自流井

我在高大的天车之下
在时光巨树之下，感觉印满指纹的
历史中，依然飘着汗雨

盐
自流井，这伟大自然的恩赐
两千年，盐巴的光泽汇成河流
那些盐工，那些水手一样的川南汉子
没有留下任何语辞

他们是自贡史书的初章
细节艰辛而生动
自流井，汩汩涌出的地泉
卤水，汗水，无限感动的泪水
逸入时光之隙

自流井
恩赐，开启智慧的钥匙
在盐工粗糙的手中传递
后来，他们开凿深井
自贡天车林立

后来
在自贡，我获得这样的诗句
即使亲吻
也需要盐分

    2018年3月24日晨
    写于离别自贡之日
      自贡：时间的证明

自贡，你是年轻的
两千年，你的往昔就是一片轮回的叶子
你在天车辘轳的旋转里
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倚着沱江
这是你的光明
自贡，在时间的遗址，曾经的生命
已经凝固

但有涛声
奔腾的，细微的，隐秘的涛声
存在于你的山野
那也是鸟和云的去处

自贡
一粒盐中的自贡
一颗泪水里饱含岁月不老的深情

   2018年3月25日夜，北京
      自贡之夜

直到那一刻
自贡的天井都指着夜空
沱江隐去，安睡的婴儿旁守着母亲
我守望一瞬，在记忆之侧
孤单的鸟飞入无尽

时需要一些盐分
岁月，爱情，欢乐忧郁的眼神
我记住了！我来自遥远的蒙古
我是闯入者，以自己的方式
倾听自流井的声音

更多的人，在三月的夜色中睡去
仿佛只有我
在自贡阅读川南的星群

    2018年3月25日夜，北京
      自贡辞

从尖山湖畔到燊海井
自贡走了两千年——我听到
粗砺的时间，盐味中的劳作者
相融一处，像曾经悲苦的心灵
紧紧拥着最小的家人

我在尖山的桃花中寻找血色
看见白花，我的眼前出现盐工的背脊
那负重沉默不语的身躯

看见夜晚自贡的灯火
我联想逝者的眼睛，自贡的先人啊
在旧时的王朝如此热爱自己的生活
他们劳作，每走一步
都会留下盐分浓重的汗水
在他们身后，那个叫家的所在
少女初长成

夜晚
在自贡，看着夜色中的天空
我感觉尊严
其实很沉重

      2018年3月27日，北京